读完胡兰成的《今生今世》,才能读懂张爱玲的《小团圆》!影响两岸文坛、备受争议的胡兰成代表作,叙述其传奇一生,畅销200多万册后封存多年,最完整简体版独家面世。胡兰成以自己的一生经历为线索,为读者重现了民国时期的社会风貌及动荡世情,对时代的描绘入木三分。而其中备受关注的则是他与张爱玲的恩怨爱恨,且看胡兰成本人如何诠释这段饱受争议的民国往事。
胡兰成自传:今生今世 读书笔记胡兰成自传:今生今世
147个笔记
第2章 韶华胜极
>冕旒执珪
>下王人家做亲,嫁妆路上抬过,沿村的女子都出来看,虽是他人有庆,这世上亦就不是贫薄的了。
>便普通的城市与乡村,亦万姓人家皆在日月山川里。
>我不但对于故乡是荡子,对于岁月亦是荡子。
>我乡下不晓得屈原,只知端午节是与白蛇娘娘的事。白蛇为许仙,真是宛转蛾眉马前死,都只为人世的恩情。她又是个烈性女子。而她盗取官库,且偷了天上的仙草,对白鹤童子及法海和尚都是舍了性命去斗,这样叛逆,也依然是个婉顺的妻子,中国民间的妇道实在华丽深邃。
>人世因是这样的安定的,故特别觉得秋天的斜阳流水与畈上蝉声有一种远意,那蝉声就像道路漫漫,行人只管骎骎去不已,但不是出门人的伤情,而是闺中人的愁念,想着他此刻在路上,长亭短亭,渐去渐远渐无信,可是被里余温,他动身时吃过的茶碗,及自己早晨起来给他送行,忙忙梳头打开的镜奁,都这样在着。
>我父亲好客,对人自然生起亲热,但皆止于敬,怎样久亦不能熟习。
>冗谈
>茔
>自彼时以来,又已二十余年,民国世界的事谁家不是沧桑变异,不独我家为然,我父母在郁岭墩的坟,他年行人经过或已不识,但亦这自是人间岁月。
>她粉面云鬓,好像新娘子做三朝,又是敬畏,又是欢喜,反为变得没有表情,却依然留着未嫁女子“蛾眉犹带九秋霜”的杀气,我每走过,总要停步看一回。
>天道悠悠皆是人世无尽。
>母亲每说:“靠教是教不好的”。本来怎样才叫好,是要你自己会得生化,靠教只能教成定型的东西,倒是少教教免得塞满。
>母亲戒我,吃食要有寸当。又过年过节,次日收起,我觉不舍,母亲便骂。原来对于好东西亦要像君子之交淡如水,不落情缘,才得性命之正。
>小燕子也不可以摸,笋也不可以摸,凡百皆有个相敬为宾。这回我在日本,偕池田游龙泽寺,进山门就望见殿前坡地上有梅花,我心里想“噢,你也在这里!”而那梅花,亦知道是我来了。但是我不当即走近去,却先到殿院里吃过茶面,又把他处都游观了,然后才去梅花树下到得一到。这很像昔年我从杭州回家,进门一见玉凤,就两人心里都是欢喜的,但我且与母亲及邻人说话,玉凤亦只在灶前走动,不来搭讪。
第3章 有凤来仪
>但我的一生中,令我自惭形秽的漂亮人儿与庄严事儿,后来本色相见,原来都不漂亮庄严。
>那声音的繁华只能是生在海市如沸,村中桄榔叶暗,木棉花红的南中。
>如此数年,到他从广西回去后,到底离了先前的妻,与钟小姐成其夫妻,在绍兴家居,一个退化为没落的地主,一个变得蓬头垢面,生男育女,俗到风韵全无。礼记里说弊尽而不见恶,他们却这样的经不得。
>这虽是因我年少气盛,哀乐过人
>尚辽辽未央,所谓人心思反。
>首先我就怕听慷慨激昂的话,那其实只是激昂,却并不慷慨,他是假意的这样说说,已经不好,而他若认真这样的做起来,更其不好。这样人又往往会现实得出奇,非胆怯涕泣,即冷静得残酷,因其总不离神秘。
>繁星未起,夜来香未放,亦已先有一种浓郁,李文源房里恰像刚洒过水似的,阴润薄明,她正洗过浴,一人独坐,见我进来起身招呼,我却连不答话,抱她亲了一个嘴,撒手就走了。
>这条路上有潇湘洞庭及长江天险,古来多少豪杰,但是我连没有发思古之幽情,亦不指点山川论用兵形势,因为我只是个简单的行旅之人,好像小时去杭州读书归来,船车上单是谨慎谦虚。而虽是现在,我亦身上一无所有。
>我亦不觉得人间有长恨,好像此刻也没有阻隔,生前也没有更相亲。
>死丧之感,亦并非世上就有了沧桑之隔,却一切只是这样平常的做人道理。
>民间多少流离,谁家的事都像中华民国的江山,从来霸图残照中,樵苏一叹,舟子再泣,但东南之地王气杂兵气,今天亦仍是白虹贯日的岁月。
第4章 民国女子
>我常时一个月里总回上海一次,住上八九天,晨出夜归只看张爱玲,两人伴在房里,男的废了耕,女的废了织,连同道出去游玩都不想,亦且没有工夫。旧戏里申桂生可以无年无月地伴在志贞尼姑房里,连没有想到蜜月旅行,看来竟是真的。
>攀条摘香花,言是欢气息
>一夜就郎宿,通宵语不息,
黄蘗万里路,道苦真无极。
>桐花万里路,连朝语不息。
>只说银河是泪水,原来银河轻浅却是形容喜悦。
>无论她在看什么,她仍只是她自己,不致与书中人同哀乐,清洁到好像不染红尘。
>她对书中的或现时的男人亦如此。她是陌上游春赏花,亦不落情缘的一个人。
>好的东西原来不是叫人都安,却是要叫人稍稍不安。
>有志气的男人对于结婚不结婚都可以慷慨,而她是女子,却亦能如此。
>我们两人在的地方,他人只有一半到得去的,还有一半到不去的。
>我与爱玲亦只是男女相悦,《子夜歌》里称“欢”,实在比称爱人好。
>我小时看花是花,看水是水,见了檐头的月亮有思无念,人与物皆清洁到情意亦即是理性。
>《红楼梦》里贾宝玉病重,和尚来说会医,袭人等把他身上带的通灵宝石解下来递出去,那和尚接在手里只见玉色暗漠昏浊,不觉长叹一声道,青梗峰下,别来十五年矣,竟如此为贪嗔爱痴所困,你那本性光明何在也!
>《大学》里说:“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
>爱玲是像陌上桑里的秦罗敷,羽林郎里的胡姬,不论对方怎样的动人,她亦只是好意,而不用情。
>欢从何处来,端然有忧色。
>语卿且勿眄,水清石自见,石见何磊磊,远行不如归
>红尘霭霭
>来日大难,口燥唇干,今日相乐,皆当喜欢
>有人虽遇见怎样的好东西亦滴水不入,有人却像丝绵蘸着了胭脂,即刻渗开得一塌糊涂。
>如今手头没有爱玲写的书,不大记得,但心里尚留着一种好,那是什么意义或情调都还未有的好,如前人写琴,“再鼓听愈淡”,人世只是历然都在,什么扰乱亦没有。
>他一人坐在沙发上,房里有金粉金沙深埋的宁静,外面风雨淋琅,漫山遍野都是今天。
>生得相亲,死亦无恨
>对人如对花,虽日日相见,亦竟是新相知,荷花娇欲语,你不禁想要叫她,但若是真叫了出来,又怕要惊动三世十方。
>且我们所处的时局亦是这样实感的,有朝一日,夫妻亦要大限来时各自飞。
>我必定逃得过,惟头两年里要改姓换名,将来与你虽隔了银河亦必定找得见。
>星沉海底当窗见,雨过河原隔座看。
第5章 汉皋解佩
>石家金谷重新声,明珠十斛买娉婷。
>怎样的现代技术组织,亦仍要是做人的本色。
>次正到达铁路线,路边炸成两个大穴,有尸体倒植在内,我不敢看它,但是已经看见了,在人群跑步的啦啦声里,一架飞机就在头顶上俯冲下来,发出那样惨厉的音响,我直惊得被掣去了魂魄,只叫得一声爱玲。
>我宁是要学学爱玲的不易被感动,也做个神清气爽的人。
>但我很少去朋友家,且不爱冗谈,他说我是个难亲近的人。
>他们总是在人世没有位份,所以要霸占,遂见了我,像鬼神见了人似的有憎嫉,倒不是为事务上的理由。
>真的好文章,必是他的人比他的文章更好,而若他的人不及他的文章,那文章虽看似很好,其实并不曾直见性命,何尝是真的格物致知。
>她使我懂得左宗棠在塞外,夜分秉烛处理军机,冰雪有声,神情自如,弘一法师修律宗,冬天单衣赤脚着草鞋,而满面春风,他们亦岂是异人,不过做人有志气,如孟子说的“志帅气,气帅体”。
>人世虚实相生
>我只管看她,如绍兴媒婆说的越看越滋味,我说你做我的学生罢。但过得多少日子,又说你还是做我的女儿。后来又说要她做我的妹妹,但到底觉得诸般都不宜。《诗经》里“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没有法子,只好拿她做老婆,只怕做了老婆亦仍觉拿她没有法子。
>苏轼诗:“乃知天壤间,何处不清安。
>《子夜歌》里的“端然有忧色
>桃叶歌:
桃叶映红花,无风自婀娜;
春花映何限,感郎独采我。
>翌晨醒来,已是正月初一,星夜的除夕好像是假的,过得连不成名色。
>这亦是一种真实,至少使人有切身之感,然而是非常不好的真实,如云无明亦是一种实在。
>她没有话要说,亦没有话要问,因为她已在我身边了。
>心里似明似暗
>好花总也看不尽,又如衣裳不可一日都着尽,要留到慢慢着,我们为欢方未央,亦且留到将来,我们还有长长的日子。
>嵊县戏《梁山伯祝英台十八里相送》唱的:
前面来到清水湾,只见双雁戏沙滩;
雄雁一翅飞千里,雌雁难过万重山。
第6章 天涯道路
>星沉海底当窗见
>日月山河
>维摩诘经里有一节写天女散花,不着佛身,不着菩萨身,我亦如此,罪福一时皆尽,不着于身。
>我常到涧水边,在新湿的沙滩上用竹枝写两个人的名字,惟风日及涧水知道,亦惟与风日及涧水可以无嫌猜。又在山侧路亭的架梁上用钢笔亦写着有,连我自己三个名字,还记着年月,小心不致被行人发见。
>她今年五十岁,也还不算衰老,可是她身上年轻时的风头一过,便成了一无所有,人生一世,草生一秋,即是她这样的人。
>她像汉朝乐府里的:“不惜红罗裂,何论轻贱躯。”非必恋爱了才如此,却是女子的一生每有的泼辣与明断
>霜天乌桕,有日月相随,红袖护持,这话有点英雄气派,其实我不过是个荡子,偏与道旁村落人家心里相宜。
>自此长亭短亭,晓行暮宿
>年纪太小,是不晓得恩爱的,彼时过的好日子,亦只像春风春水长养好花,其实花与风水两无情,这亦是一种空阔光明。
>因与秀美在一起,只觉世上人好物好。我问秀美:“假使没有结婚,你也这样真心为我么?”她答:“那我亦要帮你弄得舒齐,有了安身之所,才交代的。
>我待你,天上地上,无有得比较,若选择,不但于你是委屈,亦对不起小周。人世迢迢如岁月,但是无嫌猜,按不上取拾的话。
>她叹了一气:“你是到底不肯。我想过,我倘使不得不离开你,亦不致寻短见,亦不能再爱别人,我将只是萎谢了。”
>第二天下雨,送爱玲上船。数日后接她从上海来信说:“那天船将开时,你回岸上去了,我一人雨中撑伞在船舷边,对着滔滔黄浪,伫立涕泣久之。”
第7章 永嘉佳日
>随缘喜乐
>我与秀美在月亮地下携手同同走,人世件件皆真,甚至不可以说誓盟。
>亦不知过了多少日子,然后秋色正了,夜夜皓月。我写给爱玲的信里有说:“有晚窗前月华无声,只觉浩浩阴阳移,无有岁序甲子,好比是炎樱的妙年。”
>见她激动,我亦惊异,因她对我防卫她自己这是初次。
>耆宿
>是故唐伯虎徐文长金圣叹的诗文竟是不好,而王通的文中子亦难有人信用。中国字里的诡奇谲变皆是好字眼,却不是他们所能知。
>我当下憬然。原来悲悯激昂的话,多半是自身不得清安。
>安知非日月,弦望自有时。
>夫面不知何日见,妾身应料几时回。
>我每日写《山河岁月》这部书,写到有些句子竟像是爱玲之笔,自己笑起来道:“我真是吃了你的瀺唾水了。”我又焉知就在这六月里,爱玲来信与我诀绝。
>我想着爱玲的清坚决绝真的非常好。她是不能忍受自己落到雾数,所以要自卫了。
>我连不是灰心不灰心,一种心境好不难说,而只是视生如死,视死如生,于生于死皆无贪欲,皆似信非信。
>爱玲是我的不是我的,也都一样,有她在世上就好。
第8章 雁荡兵气
>知识欲也是一种贪,我偶或读书,凑巧有一句两句读到了心里去,就已欢喜不尽。
>震来虩虩,笑言哑哑
>即此有礼闾里光,世乱美意仍潇湘。
与君天涯亦同室,清如双燕在画梁。
>一个人悄悄的,惟是物物历然,不可以是何种感情或见解。
>古音听愈淡
>我有大愿未了,不可以老,不可以披发入山。
>独行山石世不惊,相思金乌玉兔清;
岂欲叩马谏周发,自捣玄霜为云英。
>我与她如花开水流两无情,我这相思只是志气不坠。
>人生聚散是天意,但亲的只是亲,虽聚散亦可不介意。
>我今是亲友发生怎样的变故不测,亦不会对之哀痛摧伤,只是无间生死存亡,我总把它放在心上。我的心事便只是这样的心事。
>欲待花时寻酒伴,醉中容易沾襟,明年红紫属何人,无穷门外事,有限酒边身;并恐花无逃劫地,不如随水成尘,恼他莺燕语殷勤,斜阳余一寸,禁得几消魂。
>兴废之际,总是天意浩荡,就没有急景凋年之感。
>这样的人,必智足以全其身。
>白蛇娘娘就是说出自己的真身,亦有何不好,她却终究不对许仙说出,是怕不谅解?”步奎道:“当然谅解,但因两人的情好是这样的贵重,连万一亦不可以有。
>斜阳余一寸,禁得几消魂
>五百年必有王者兴
>人世上已无可爱。
第9章 瀛海三浅
>此地的一切,与我没有一点物权的关系,却像李白诗里的“永结无情契”,单是物物皆在,即已天地有信了。
>今生里我与训德,是金玉姻缘也罢,是木石姻缘也罢,单这小小一枚铜币落到奉纳柜里的一声响,已够惊动了三世十方。
>星辰恋尘俗,凤凰思凡禽。
>笑语清和
>觌
>与君度千山,又越万重水。
>两人只是觉得亲,却不是恋爱,乃至不落夫妇,不涉成败。
>是几时接了梁鸿案?
>风扫石坛石阶无尘
>闾阖
>方才你没有觉察,我立在你身边尽看着你,你的眉目神情竟使我胆怯起来,想着自己配不上你。
>《红楼梦》里林黛玉亦说的是:“黄金万两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却不说是真心爱我的人一个也难求。情有迁异,缘有尽时,而相知则可如新,虽仳离诀绝了的两人亦彼此相敬重,爱惜之心不改。人世的事,其实是百年亦何短,寸阴亦何长。
>李白诗“永结无情契”
>古人说不贪夜识金银气,我是对于爱情亦不贪。
>我道:“原来有缘的只是有缘。”爱珍却道:“我与你是冤。”
>一点不为什么,只为我生来是个叛逆之人。而且我总是对于好人好东西叛逆。
>只可惜一树春光尽皆为花,就不结果了。
>爱珍的做人有志气,从小已然,她凡做一件事,未做成之先总不到处说。
>妙珍读书,聪明而不用功,人生是可以好到读书不是为学问。
>做人本来是这样,对人对事情尚有于分别真伪之上的一种平等,纵令万物皆伪,亦我心皆真
>焉知她一决绝起来会如此不留情,一段恶姻缘如此一解就解脱了,不留一点阴影或伤痕,她的一生依然如太空皎洁无事。
>他爱世俗的声色狗马
>不知要经过多少场鸿门宴。秦舞阳年十三,白昼杀人于市
>长安少年无远图,一生惟羡执金吾。
>人意如新
>是非功罪非两人,遗臭流芳本一身。
>这种慷慨整洁里自有一种心意平正,好比石涛的画一派野气,而温润简静如玉。白相人皆敬祖先,信仙佛,信时运流年。而因凡事有天老爷,他们做人倒是稳扎稳打,不作投机之事,胆子大归胆子大。
>要这许多钱何用,二则投机与她惜物之心不合,她可以千金散尽无吝色,总要散得铮铮响
>他今正当极盛之时,却怎么就与爱珍说起死则同穴之事来?他的意思我晓得,是像古人说的:
罗衣起舞乱桃李,仍指南山松柏心。
>可是爱珍这个人依然好像她十七八岁时的一片光明迷离,着不得男女之爱
>他们两人的事本来有些不应该似的,然而真有人世的约于礼。庄子说的天地之间有存而不论,就是好比他们两人的事。
>只可以有爱人,而不宜于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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