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兰河传(插图珍藏版)》读后感4000字
就像胡风曾对萧红的丈夫萧军坦言的那样,你可能写得比她的深刻,但常常没有她的动人。萧红是凭借个人的天才和感觉在创作,而不是通过技巧和锤炼来达到艺术的高度。看似白描式的,不带感情的叙述,却能呈现出让人不寒而栗的揪心与悲情,无可逃避的绝望和压抑。
萧红在作品中想要集中体现的是个病态的民众和社会。现在好像改变了,又好像没有改变。女生遭拐卖到深山,像狗一样用铁链拴着做爱,被多次转手导致神志不清,转卖给天生兔唇的农村男子,被该家全家男子打骂强奸,承受种种非人的折磨,直至精神失常,甚至活活累死。被拐妇女的血泪苦难仍然沒有触动任何一位周边村民,仿佛仍然是不如牲畜的待遇。强制结扎、强制堕胎这类击穿人类文明底线的决策者、执行者甚至可以满脸正义。宛如《水浒传》中的恶魔世界,对做人肉包子、甚至生吃人肉的居然也能大加赞赏,或许这是中华文明中顽固的劣质基因吧。
萧红曾对朋友说,自己一生走的是败路,她感慨:“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是稀薄的,而身边的累赘又是笨重的。不错,我要飞,但与此同时我觉得,我会掉下来。”萧红是寂寞的、孤独的,知晓自己的命运,却满满的不甘心。清清冷冷的气质如秋风般萧瑟,薄薄的嘴唇紧抿,黑漆漆的眸子仿佛要看到人心里去,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然而心却又是多情的,一生似浮萍般漂泊。她的文字清冷悲凉,读着会有一种绝望孤寂的感觉,可于此,却透着一股子不屈的倔强,好像一个溺水的人,每个毛孔浸着水,冰冷刺骨,但是仍不放弃求生的欲望。
萧红童年受祖父宠爱,后得拜鲁迅为师,茅盾怜她寂寞,郭沫若专门在她墓前大发演讲。
萧红的一生是悲惨的,她和表哥私奔到北京读书,被抛弃后孤苦无依的她又转而回到原来的未婚夫身边,但是在那个传统和现代激荡的年代,她从私奔开始就注定了不被宽容的命运,未婚夫面临家庭压力和生活的困窘,抛下怀有身孕还寄宿在旅馆的萧红,从此杳无音讯,欠下一大批债的萧红被旅馆老板关在仓库。萧红后来和萧军相识,从此走上文学道路,尝到了些许爱情的甜蜜,然而后来萧军仍然厌倦了萧红,两人最终分开。萧红最终的归宿是端木蕻良,这也是她一生唯一的正式婚姻,但是懦弱的端木几次抛下萧红径自逃难,让萧红备受艰辛。最终萧红患肺结核,在香港临时救护站逝世。
女人独行路要扮个老相,或丑相,束上一条腰带她把油罐子挂在身边,盛米的小桶也挂在腰带上,包着针线和一些碎布的小包袱塞进米桶去,装作讨饭的老婆,用灰尘把脸涂得很脏并有条纹。
周大娘也一定知道金枝赚到钱了,因为每个新来的第一次“赚钱”都是过分地羞恨。羞恨摧毁她,忽然患着传染病一般。“惯了就好了!那怕什么!弄钱是真的,我连金耳环都赚到手里。”秃胖子用好心劝她,并且手在扯着耳朵。别人骂她:“不要脸,一天就是你不要脸!”旁边那些女人看见金枝的痛苦,就是自己的痛苦,人们慢慢四散,去睡觉了,对于这件事情并不表示新奇和注意。
金枝鼻子作出哼声:“从前恨男人,现在恨小日本子。”最后她转到伤心的路上去,“我恨中国人呢!除外我什么也不恨。”王婆的学识有点不如金枝了。
静静的河湾有水湿的气味,男人等在那里。五分钟过后,姑娘仍和小鸡一般,被野兽压在那里。男人着了疯了!他的大手敌意一般地捉紧另一块肉体,想要吞食那块肉体,想要破坏那块热的肉。尽量地充涨了血管,仿佛他是在一条白的死尸上面跳动,女人赤白的圆形的腿子,不能盘结住他。于是一切音响从两个贪婪着的怪物身上创造出来。迷迷荡荡的一些花穗颤在那里,背后的长茎草倒折了!不远的地方打柴的老人在割野草。他们受着惊扰了,发育完强的青年的汉子,带着姑娘,像猎犬带着捕捉物似的,又走下高粱地去。他的手是在姑娘的衣裳下面展开着走。吹口哨,响着鞭子,他觉得人间是温存而愉快的。他的灵魂和肉体完全充实着,婶婶远远地望见他,走近一点,婶婶说:“你和那个姑娘又遇见了吗?她真是个好姑娘。……唉……唉!”
她一不顺心,她就觉得她的手就想要打人。她打谁呢!谁能够让她打呢?于是就轮到小团圆媳妇了。有娘的,她不能够打。她自己的儿子也舍不得打。打猫,她怕把猫打丢了。打狗,她怕把狗打跑了。打猪,怕猪掉了斤两。打鸡,怕鸡不下蛋。唯独打这小团圆媳妇是一点毛病没有,她又不能跑掉,她又不能丢了。她又不会下蛋,反正也不是猪,打掉了一些斤两也不要紧,反正也不过秤。可是这小团圆媳妇,一打也就吃不下饭去。吃不下饭去不要紧,多喝一点饭米汤好啦,反正饭米汤剩下也是要喂猪的。可是这都成了已往的她的光荣的日子了,那种自由的日子恐怕一时不会再来了。现在她不用说打,就连骂也不大骂她了。现在她别的都不怕,她就怕她死,她心里总有一个阴影,她的小团圆媳妇可不要死了呵。于是她碰到了多少的困难,她都克服了下去,她咬着牙根,她忍住眼泪,她要骂不能骂,她要打不能打。她要哭,她又止住了。无限的伤心,无限的悲哀,常常一齐会来到她的心中的。她想,也许是前生没有做了好事,此生找到她了。不然为什么连一个团圆媳妇的命都没有。她想一想,她一生没有做过恶事,面软、心慈,凡事都是自己吃亏,让着别人。虽然没有吃斋念佛,但是初一十五的素口也自幼就吃着。虽然不怎样拜庙烧香,但四月十八的庙会,也没有落下过。娘娘庙前一把香,老爷庙前三个头。哪一年也都是烧香磕头的没有落过“过场”。虽然是自小没有读过诗文,不认识字,但是《金刚经》《灶王经》也会念上两套。虽然说不曾做过舍善的事情,没有补过路,没有修过桥,但是逢年过节,对那些讨饭的人,也常常给过他们剩汤剩饭的。虽然过日子不怎样俭省,但也没有多吃过一块豆腐。拍拍良心,对天对得起,对地也对得住。那为什么老天爷明明白白的却把祸根种在她身上?她越想,她越心烦意乱。“都是前生没有做了好事,今生才找到了。”
人若老实了,不但异类要来欺侮,就是同类也不同情。比方女子去拜过了娘娘庙,也不过向娘娘讨子讨孙。讨完了就出来了,其余的并没有什么尊敬的意思。觉得子孙娘娘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子而已,只是她的孩子多了一些。所以男人打老婆的时候便说:“娘娘还得怕老爷打呢?何况你一个长舌妇!”可见男人打女人是天理应该,神鬼齐一。怪不得那娘娘庙里的娘娘特别温顺,原来是常常挨打的缘故。可见温顺也不是怎么优良的天性,而是被打的结果。甚或是招打的缘由。
“秋天唱戏的时候,再接你来看戏。”坐着女儿的车子远了,母亲含着眼泪还说:“看戏的时候接你回来。”所以一到了唱戏的时候,可并不是简单地看戏,而是接姑娘唤女婿,热闹得很。东家的女儿长大了,西家的男孩子也该成亲了,说媒的这个时候,就走上门来。约定两家的父母在戏台底下,第一天或是第二天,彼此相看。也有只通知男家而不通知女家的,这叫作“偷看”,这样的看法,成与不成,没有关系,比较的自由,反正那家的姑娘也不知道。所以看戏去的姑娘,个个都打扮得漂亮。都穿了新衣裳,擦了胭脂涂了粉,刘海剪得并排齐。头辫梳得一丝不乱,扎了红辫根,绿辫梢。也有扎了水红的,也有扎了蛋青的。走起路来像客人,吃起瓜子来,头不歪眼不斜的,温文尔雅,都变成了大家闺秀。有的着蛋青市布[插图]长衫,有的穿了藕荷色的,有的银灰的。有的还把衣服的边上压了条,有的蛋青色的衣裳压了黑条,有的水红洋纱的衣裳压了蓝条,脚上穿了蓝缎鞋,或是黑缎绣花鞋。鞋上有的绣着蝴蝶,有的绣着蜻蜓,有的绣着莲花,绣着牡丹的,各样的都有。手里边拿着花手巾。耳朵上戴了长钳子,土名叫做“带穗钳子”。这带穗钳子有两种,一种是金的、翠的;一种是铜的、琉璃的。有钱一点的戴金的,稍微差一点的戴琉璃的。反正都很好看,在耳朵上摇来晃去。黄忽忽,绿森森的。再加上满脸矜持的微笑,真不知这都是谁家的闺秀。那些已嫁的妇女,也是照样地打扮起来,在戏台下边,东邻西舍的姊妹们相遇了,好互相的品评。谁的模样俊,谁的鬓角黑。谁的手镯是福泰银楼的新花样,谁的压头簪又小巧又玲珑。谁的一双绛紫缎鞋,真是绣得漂亮。老太太虽然不穿什么带颜色的衣裳,但也个个整齐,人人利落,手拿长烟袋,头上撇着大扁方。慈祥,温静。戏还没有开台,呼兰河城就热闹得不得了了,接姑娘的,唤女婿的,有一个很好的童谣:“拉大锯,扯大锯,老爷(外公)门口唱大戏。接姑娘,唤女婿,小外孙也要去。……”于是乎不但小外甥,三姨二姑也都聚在了一起。每家如此,杀鸡买酒,笑语迎门,彼此谈着家常,说着趣事,每夜必到三更,灯油不知浪费了多少。某村某村,婆婆虐待媳妇。哪家哪家的公公喝了酒就耍酒疯。又是谁家的姑娘出嫁了刚过一年就生了一对双生。又是谁的儿子十三岁就定了一家十八岁的姑娘做妻子。烛火灯光之下,一谈谈个半夜,真是非常的温暖而亲切。
他们这种生活,似乎也很苦的。但是一天一天的,也就糊里糊涂地过去了,也就随着春夏秋冬,脱下单衣去,穿起棉衣来地过去了。生、老、病、死,都没有什么表示。生了就任其自然地长去;长大就长大,长不大也就算了。老,老了也没有什么关系,眼花了,就不看;耳聋了,就不听;牙掉了,就整吞;走不动了,就瘫着。这有什么办法,谁老谁活该。病,人吃五谷杂粮,谁不生病呢?死,这回可是悲哀的事情了,父亲死了儿子哭;儿子死了母亲哭;哥哥死了一家全哭;嫂子死了,她的娘家人来哭。哭了一朝或是三日,就总得到城外去,挖一个坑把这人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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