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头,天津卫顶大的举动就数皇会了。大凡乱子也就最容易出在皇会上。早先只有一桩,那是嘉庆年间,抬阁会扮演西王母的六岁孩子活活被晒死在杆子上。这算偶然,哄一阵就过去了。可是自打光绪爷登基,大事庆贺,新添个“报事灵通会”,出会时,贾宝玉紫金冠上一颗奇大珍珠,硬叫人偷去。据说这珠子值几万,县捕四出搜寻,闹得满城不安。珠子没找着,乱子却接二连三地生出来。今年踩死孩子,明年各会间逞强斗胜,把脑袋开了瓢。往后一年,香火引着海神娘娘驻跸的如意庵大殿,百年古庙烧成了一堆木炭。不知哪个贼大胆儿,趁火打劫,居然把墨稼斋马家用香泥塑画的娘娘像扛走了。因为人人都说这神像肚子里藏着金银财宝。急得善男信女们到处找娘娘。您别笑,您也得替信徒们想想:神仙没了,朝谁叩头?
三寸金莲读后感 第(1)篇冯老先生用说相声的口气写成的这本书,写天津卫的百角,各种奇人轶事结集而成。天津人也算中国一奇,嘴贫,按书里说的,天津人说话看重“接话”,有上茬就一定要接下茬,否则算作斗嘴输。这样一天天的,就练就了天津人说话一套一套的本事。
第一篇《神鞭》,惊喜。一个一身本领的老实娃,稀里糊涂就遭遇了地痞流氓、武林高手、日本鬼子的轮番挑战,各种冲突看花眼,最后归结到洋人和天津卫本地人的冲突。借两头倒卖洋玩意和中国古玩的小子,写了一段小老百姓进洋大观园的笑话。十分好看。
比如这里:
在返回城去的马车里,玻璃花问杨殿起,洋人为嘛总笑自己。杨殿起说:
“三爷不知,洋人和咱中国人习俗大不相同,有些地方正好相背。比如,中国人好剃头,洋人好刮脸;中国人写字从右向左,洋人从左向右;中国书是竖行,洋人是横排;中国人罗盘叫‘定南针’,洋人叫‘指北针’;中国人好留长指甲,洋人好剪短指甲;中国人走路先男后女,洋人走路先女后男;中国人见亲友以戴帽为礼,洋人就以脱帽为礼;中国人吃饭先菜后汤,洋人吃饭先汤后菜;中国人的鞋头高跟浅,洋人的鞋头浅跟高;中国人茶碗的盖儿在上边,洋人茶碗盖儿在下边。你刚才在贝哈姆先生家把碟子当碗盖,盖在茶碗上,人家当然笑话你了。”
下一个故事也十分有趣,名字别致,“三寸金莲”。原来古时有人好小脚,称为“莲癖”。和今日的恋足癖相呼应。甚至还有比赛,选谁的小脚最别致。那是一个不裹脚就嫁不出去的年代。且相亲第一看脚,其次才看脸,也让人愕然。
为什么裹脚那么苦,还愿意受?因为不裹脚就嫁不出去,作为女人嫁不出去就活不下去,且一辈子要被人指着议论。
且慢去笑话那些裹脚的女人。我奶奶就是小脚,却在爷爷早早去世后独自拉扯大一家六个子女,以及爷爷的四五个弟妹(爷爷是家中老大),后来还挨个带孙子。年过九十,仍自己梳洗、做饭,甚至备年夜饭。不比如今高喊女性解放的姐妹独立性差。束缚与自由,有时代的因素,也有个人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