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127年,北宋王朝不敌白山黑水出来的女真人,被迫南渡,作为传统中国腹地的北方无可奈何的留给了这些骁勇善战的少数民族。宋王室的南渡,标志着中国社会完全进入了“南盛北衰”的新阶段,南北关系新的格局正式形成。
文明的转移,南宋政权的确立。
时至今日,我们还在为北宋王朝之灭国而感到震惊。尽管宋高宗一开始建立南宋就基本取得了绝对的政治领导权,但从其领导层来看,重臣诸如李纲、宗泽、黄潜善等人身上皆是南方人,所以再不必像方面晏殊骂北人“伧夫”、欧阳修说北人住房像鸟巢那样通过对骂而获得心理胜利了。
赵构逃往南方,像一块磁石,把北方的人口各阶层人物、大部分手工业乃至北方的风俗,都吸引到南方,得以重建建立了宋朝政权,作为示范效应整个北方陷入了逃亡之中。
别的皇帝逃跑是搬家,而赵构这次逃亡却赤裸裸的演示成了“搬国”,这场惊天动地的大搬国,把北方的政治经济和社会的各个角落几乎悉数南移。
中原陷落之后,北方人立刻开始陆续南迁,而且规模都极其巨大。所以,如果从户口上看,南宋虽丧失半壁河山,但户口数与北宋盛极之时相比居然损耗甚微,这主要是北方大量移民涌进江南的原因。
移民南迁,有很多是一般人所无法想象的举城南遁。如抗金英雄岳飞由朱仙镇被迫南撤,驻地百姓悉数自愿随军南走;无为军陷落,全城百姓都在知县带领之下作南迁;张俊弃海州南下,于是海州全城便都跟着一直跑到镇江。如此等等不在少数,这些举动的后果就是造成了北方人口大规模的流失。
人口流失使北方的女真人觉得心里不大平衡,所以金一度攻占扬州后,以优厚的条件和温柔的言语张榜劝说北人归乡,但是见榜而归者与南渡者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不足挂齿。
“搬国”成功,带走的不仅仅是人心,更是先进的文明。
这次南渡简直是一般无法控制的狂潮巨澜,相比之下,当年晋王室的南渡仅仅像一朵美丽动人的浪花了。而且,这次南渡大军中的各色人物比上次大南渡更加丰富多彩,它包括:皇帝,官僚,地主,商人,农民,手工业者,文艺界人士甚至歌女舞妓。
这是一支什么都不缺的南渡队伍,他们完全可以绰绰有余地把失去的家园在新的土地上重建起来。这些移民迅速在各行业中站稳脚跟并根深叶茂起来,成为勉强支撑风雨飘摇的南宋王朝的脊梁。让我们来看看这种情形:
农业:移民中最大生力军大概就数农民了,这些北方农民把先进的生产技术带到江南。南宋政府对流民的大力帮助和救济,使这批劳动力大军迅速稳定下来。他们所释放出的巨大动能使南方农业生产立刻变得今非昔比起来。
军事和政治:"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旧京城的官员大部分携家带属南迁,并很快在新的王朝里得到失去家园后的政治安抚。抗金英雄岳飞,雌雄双杰韩世忠梁红玉,出力不讨好的张俊等等悉为南渡的北方将军,而绍兴初年内外大军十九万四千余人,绝大部分是北方籍人士。
商业:皇驾驻跸在杭州之后,北方名商大贾和小商小贩也跟着纷涌而至。名闻天下的荣六郎印刷铺、乐驻泊药铺等等都是北方来的款爷们在重操旧业,而小一些的个体户比如什么鱼羹宋五嫂、羊肉李七儿、离菜羹李婆婆之类,跑到杭州城依然把生意做得依旧红火。
文化:南渡的文化人是一群最具悲壮情怀和有着最忧伤痛苦表情的流亡者,这些人包括几乎全部北方理学界、史学界、文学界、艺术界的大腕级人物。比如说戚戚惨惨切切李清照,也在与丈夫的悲欢离合和点点滴滴的相思里,染上“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的悲壮豪情。
手工业:南渡的王朝带走了几乎全部的官营手工业。当女真人为攻占中原而雀跃欢呼时突然发现,那些令他们眼馋不已的制造业,已转移遥远的南方去了。北宋时期的军器制造业、印刷业、土木营造业、御用品制造业是具有相当水平的官营手工业。在军事上极端无能的宋王朝,却精于搬家之道。这些制造业一旦在江南落地开花,立刻使很多南方的能工巧匠变成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
北方人的大规模南迁,把风俗习惯地打进行囊带到江南,东晋时代南方人追赶北方人时髦的现象又被重演。北方风俗的南传,造成南方风俗的重大变化,这些变化在这次时髦大追踪之后稳定上来并被流传下去。
"八千里路云和月",这场瓶瓶罐罐的大搬国,历经千难万险,终于告一段落。大概除了故园山河之外,北方的一切都变成“五里一徘徊”的孔雀,飞向江南。
举国搬迁,给北方留下一地狼藉,北强南弱的局面再也一去不复返。
女真人望着空空如也的一带江山,只有仰天长叹的份儿了,而失去了几乎全部文明内涵的北方,在这个落后民族的统治下,除了默默地承受贫穷和痛苦又能怎样呢?
无论是得意洋洋的女真人,还是壮怀激烈的逃亡者,谁也没有太在意北方的痛苦呻吟。北方的城市经济完全凋零了。当南宋会同蒙古人收复旧都汴京时,这些旧主人们痛心地发现张择端笔下《清明上河图》的繁荣早已灰飞烟灭,只有千余户人家在布满尸骸的道路旁默然而立。
北方的农业也完全崩溃。千里无鸡鸣之状比比皆是,井里漂浮着尸体,竟达到找不到可饮之水的骇人听闻的地步。南逃的人们,并没有本领也没有机会从头收拾旧山河,旧主人们除了仰天长啸以示壮怀激烈之外,他们只是痴痴地等待而无所作为。
这次举国大搬迁之后,南方在社会经济和文化方面全方位超过北方并把这一差距逐步拉大。
在南宋偏安江南的一段时期里,农业得到的长足的进步。善于利用水利设施来发展生产的北方人,很快就把这一本领同江南得天独厚的水田之利结合起来,大量圩田被开辟,昔日的水乡泽国变成优良的耕地。农村生产的发展带动手工业也突飞猛进,手工业发展的质和量都全面超过以手工业发达著称的北宋。采矿业、冶铸业、造船业、染织业、陶瓷业、造纸业、食品业成为七大支柱行业,而在商业方面,以临安府为中心的钱塘江、运河等水道网,每日商船白帆蔽日。杭、明、秀、泉、广等州成为远洋贸易中心偏安期间文化也得到很大发展。
理学也在江南达到极盛,理学界泰山北斗朱熹和陆九渊的门生弟子遍布江南。而文学史上成果辉煌的宋词界在最后一个北方南渡词人辛弃疾撒手而去之后,南方人便一统天下。《全宋词》辑录的词作者中,南宋时期的南北比例是四百八十二比九十。这几乎不可比。
愿把杭州作汴州的南宋领导人,很快就感到犹未雪的“靖康之耻”也许并不是那么令人不能容忍,他们渐渐体味到“西湖歌舞几时休”以及“暖风吹得游人醉”是如何的舒心,“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毋忘告乃翁”的心理,也只成了文人墨客僵卧孤村的无可奈何的长叹而已。
结语
王朝的偏安,是寻常巷陌的中国人在感情上所决不能接受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不识时务的悲壮,但却又往往令人热血沸腾,正是这些情绪影响到了岳飞、韩世忠等将领对金人的抵抗。然而以赵构为首的无能者们却以每年向敌人缴纳“岁币”来换取苟且偷生,虽然在客观上给江南带来了一日千里的发展机会,可又能怎样呢?面对蒙古人,最终还不是亡了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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