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裂变：大历史转折点上的总统大选 读书笔记5000字

作者：黄湘

美国政治波谲云诡表象的背后，是多种社会力量犹如地壳运动般的消长演化，终于以一场史无前例的总统大选而彻底引爆。无论是特朗普对共和党主流的成功造反，还是桑德斯对民主党精英的强势逼宫，都宣告了美国社会前所未有的裂变。而特朗普和希拉里的巅峰对决，更是美国有史以来最关键的“决断时刻”之一。本书梳理历史脉络，洞察政经玄机，道破总统大选，读懂美国。

《美国裂变：大历史转折点上的总统大选》

作者：黄湘

本书成于16年11月，作为大选结果出来前的作品，可以说几乎不带任何政治倾向的展现了美国建国来的党派之争以及今年大选的历史背景和关键意义，从「右派国家兴衰与平民主义崛起」「投票权与金权政治」「美元·贸易·移民」「奥巴马医改」「种族歧视阴影」五个方面来解读，较为详尽的分析清民主共和两党历史规律、右派国家兴衰、两位候选人政策上的异同，作为已经知晓大选结果的读者依旧可以从文中找到特朗普当选的因素，而且对于美国政治素养不够的国人来说有一定启蒙价值。

【摘抄】1尼克松通过标举“沉默的大多数”的概念，实现了保守派中上阶层白人和白人蓝领阶层的政治联合，构成了此后近半个世纪共和党建制派的选民基础。

2特朗普正是迎合他们的需求，从威权主义和民族主义两个方向进行政治动员，一方面承诺建立雷厉风行的威权政府，打击腐败的利益集团；一方面高举“让美国再度伟大”的旗帜，反对全球化、移民和自由贸易，把穷人、中产和一部分与华尔街金融精英争夺话语权的富人都集结在自己麾下。

3在发达国家中，美国是唯一没有建立由政府支持的全民医疗体系的国家；美国也是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国家中唯一没有带薪产假的国家。

4按照常理推断，一位共和党总统将会走“右派国家”的老路，一位类似于比尔·克林顿的民主党总统也会如此选择，只有一位左倾激进的民主党总统才会转向“新政自由主义”，而这乃是小概率事件。因此，在奥巴马卸任以后，美国“右派国家”应该仍然能够确保无虞。

5但是两匹“黑马”桑德斯（Bernie Sanders）和特朗普（Donald Trump）的参选，完全打破了此前对2016年总统大选的各种预期。

6“桑德斯代表了左翼改良的平民主义（Populism）传统，寻求限制大资本对政治的影响力，为制定可以促成广泛财富共享的新法律和规则扫清道路。特朗普来自右翼威权的平民主义传统，希望通过政治强人剥夺寡头们的权力，把权力直接还给人民。右翼威权的平民主义常常会将弱势的少数族群当成替罪羊，包括移民。”

7菲利普斯在1969年出版了《正在兴起的共和党多数》（The Emerging Republican Majority），声称未来的共和党票仓主要来自两类群体：一是其人口和经济实力都正在迅速增长的“阳光带”（Sun Belt）保守派选民，二是北部中心城市里对约翰逊“伟大社会”计划感到失望和不满的中产选民。这些人当然都是以白人为主，加起来可以占到选举中的多数，这一优势可以长期保持。

8尼克松虽然最终因为水门事件黯然去职，但是他成功地为“右派国家”扫清了道路。从他开始，共和党成为一个复杂的混合体，既是富人阶层的政党，也是那些对民权运动所引发的社会价值变迁持拒斥态度的中下阶层白人的政党。

9失去了文化资本的金融业固然还可以像军工、石油等行业那样通过强大的游说能力影响政局，但是其黄金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

10面临一个日益世俗化和分裂化的社会，福音派正在放弃其长期持有的忠诚，软化其对世俗社会的观感，努力应付其教会内部的种族分裂，并重新思考其神职和布道的整体路径。导致这些进展的原因是他们对《圣经》文本的理解和解释有了更为根本性的变化。

11共和党对“小政府”的执着，使其无视美国社会的潜流暗涌，最终导致了选民基础的破裂，为特朗普这种造反派的异军突起、同室操戈铺平了道路。

12金融危机之后全世界最令人困惑的特征之一是平民主义主要来自右翼，而非左翼。福山将其归咎于左派思想的缺失，近几十年来没有一位左派思想家能够对经济变迁中的发达社会给出连贯一致的结构分析，也不能提出保护中产社会的现实可行的政治议程。

13让美国再度伟大”（Make America Great Again）。这个口号包含了四层含义：1白人至上；2反对自由贸易，并让本土的产业资本重新夺取相对于跨国公司和金融资本的话语权；3着力点在于把蛋糕做大，而不是采取激进的财富再分配政策；4建立以特朗普为核心的“大政府”。

14特朗普的支持者在这四项特征上都取正值：威权主义特征、反精英特征、反智主义特征、民族主义身份认同。换言之，特朗普的崛起是威权主义和平民主义的结合。

15自由民主制度面临巨大危险，原因在于许多民主国家的政府无法独立于各种利益集团的操纵。美国非但不是例外，反而问题尤其严重。

16“一人一票等值”原则的确立：贝克诉卡尔案、雷诺兹诉西姆斯案、威斯伯利诉桑德斯案、格雷诉桑德斯案、伊文维尔诉阿博特案。在美国的各级民选机构中，只有参议院是例外，各州无论人口数量多寡，都保持两名参议员的席位。事实上，当今美国最高法院在两个维度上导致了平等选举权的倒退，一是投票权，二是竞选资金。

17巴克利诉瓦莱奥案的判决确立了把金钱等同于言论的原则，是从法理上为竞选资金开闸的第一步。

18“超级政治行动委员会”的崛起，带来了美国政治氛围的重要转变。以前，候选人想要成功当选，必须仰赖政党资源，必须和党内大佬协调行动。但是“超级政治行动委员会”使大笔资金不是流向政党，而是在媒体上直接为某位候选人造势，这就使得候选人可以游离于政党权力结构之外，甚或凌驾于政党权力结构之上。候选人更主要的是听金主的话，而不是听党的话，这让权力从政党转移到了金主身上。

19最高法院4位自由派大法官对于“联合公民诉联邦选举委员会”判决的异议：1多数意见没有认识到腐败并不仅仅限于直接的权钱交易；2多数意见没有考虑到公众的态度；3多数意见并没有认识到法人形式的危险性；4财力雄厚的法人可以斥巨资占领“观念市场”，让民众不成比例地关注其所传播的政治立场，并由此造成得到民众广泛支持的印象；5对政府使用《两党竞选改革法案》实施媒体审查担心完全是假设性的；6多数意见没有表现出对立法机关应有的尊重；7多数意见忽略了公司股东的权益。

20异军突起的特朗普在科赫兄弟看来根本就是离经叛道。然而最终恰恰是特朗普赢得了共和党总统候选人提名。科赫兄弟的失落可想而知。他们对本次总统大选的媒体广告费用从2015年的1.5亿美元减少到了2016年的4000万美元，把重心转移到了参议员选举的战场。

21强势美元对美国的好处是美元资产升值，导致资本回流美国，令美国的金融利益集团坐享其成。但是强势美元会打压美国的出口贸易，挫伤就业率，对贸易品制造商（尤其是工业品出口商）和劳工阶层造成负面影响。

22而美元走弱有利于改善美国出口贸易，提升就业率。资源禀赋国家可以喘一口气，而其他贸易型国家则将面临输入型通胀，并遭受贸易挤占。这对于中国来说是双刃剑，一方面会面临滞涨风险，但另一方面虽然也会面临类似于欧洲和日本的困境，但至少能够在一段时间内避免巨额资本回流美国的危机。

24从理论上说，自由贸易能够促进稀缺资源在全球有效配置，带来富有效率的劳动分工，但在现实中，自由贸易对就业颇具负面影响。

25“超级301条款”将贸易报复权由总统转到贸易代表署，从而使贸易的谈判者与报复的执法者合二为一，一方面增加了对贸易谈判对手的压力，另一方面减少了政府其他部门对贸易代表署采取报复措施的干扰。

26由于国会议员直接面对来自公众的政治压力，所以国会更容易倾向于贸易保护主义。而行政部门更容易统揽全局，坚持自由贸易的方针。因此，将大部分贸易政策的制定权赋予总统，意味着国会主动回避贸易保护主义的“自缚”。

27不少经济学家都指出，特朗普在竞选期间所鼓吹的高关税政策一旦实施，将会给美国经济造成巨大冲击。进口商品的消费者将被迫支付特朗普的关税，或是被迫用更高的价格购买美国生产的相同商品，追随特朗普的白人蓝领阶层将会遭受严重伤害。而且，由于美国超过半数的进口商品属于美国工业品制造商的原材料，因此这些制造商的处境将会因此恶化，甚至破产。

28特朗普需要制造全球贸易壁垒才能达到他想要的效果，而这将导致美国消费者的贫困化，并使美国出口商面临来自多个国家的报复性制裁，后果不堪设想。来自中国和墨西哥的报复性关税将摧毁美国工业的供应链。即使美国企业最终能够适应供应链的变化，美国的国家收入也将永久性地每年减少超过1000亿美元。

29一方面，他给数十万非法移民颁发了工作许可证，并且寻求制定移民改革法案，内容包括允许部分长期滞留美国的非法移民获得公民身份；另一方面，他着力打击雇用没有工作许可证的非法移民的雇主，加强边境巡逻以阻止非法越境，强势遣返近期进入美国的非法移民，他遣返的非法移民人数远远超过了之前任何一位美国总统的遣返人数。

30奥巴马认为用宗教术语来界定美国与恐怖分子的冲突会损害其战略，在总统发言中宣称与“激进伊斯兰”为敌只会让美国树敌更多，使此前在打击恐怖主义意识形态方面所做出的努力付诸东流。

31自从20世纪后半叶以来，拉丁裔移民的持续涌入，再加上其远高于美国白人和黑人的出生率，意味着长此以往，美国将会分裂成为一个两种语言、两种文化的国家。拉丁裔美国人不再认为自己必须适应处于支配性地位的盎格鲁—撒克逊新教文明，而是更加坚持自己的文化和种族认同。

32虽然美国并不是一个福利国家，但是美国社会实际上的福利支出比例并不小，只不过这些福利支出主要是通过税收优惠或者说是通过“税式支出”来实现。但凡具有一定规模的工会，都为其会员争取较高金额的医保计划，例如教师普遍工资较低，但是享有相对优质的免税医疗福利。

33“奥巴马医改”主要通过两条途径来扩大医保覆盖面：其一，通过“强制投保”条款的规范，促使收入在联邦贫困线138%以上，以前没有医保的美国人购买私营医保，并且通过建立联邦和州级的医保交易市场，使得符合条件的低收入人群从此类市场购买医疗保险时可以享受政府的补贴。其二，对原先面向底层人群的公共福利项目“医疗补助计划”加以扩大，覆盖收入在联邦贫困线138%以下的全体美国人。

34在本次总统大选中，希拉里固然是主张进一步推动“奥巴马医改”，重启当初在仓促的立法进程中无奈舍弃的“公共医保选项”；表面反对“奥巴马医改”的特朗普其实也有暗度陈仓的考量，而非真的一味弃绝。事实上，没有一位民选领导人能够承担得起“开历史倒车”的代价，美国的医疗改革无论在具体路径上还要经历多少波折，其扩大医保覆盖面和控制医疗支出的大方向都已经无法逆转。

35SWAT被广泛用于处理各种普通违法事件，即使是违法情节很轻微的嫌犯也常常会被警察用重型武器围捕，稍有过激反应则容易招致开枪。

36法学家科尔从五个方面分析了美国刑事司法体制的种族歧视现象，包括日常街头的警察巡查、被告的律师辩护权、陪审团的人员构成、法庭宣判和检察官公诉。

37“可能理由”（probable cause）——“合理怀疑”（reasonable suspicion）

38远比麦克莱斯基个人的生死更为重要的，是从此以后任何关于美国刑事司法体制存在种族歧视现象的统计数据都不会在具体案件的审理中作为证明司法违宪的证据。系统性的种族歧视，或是被视为不存在，或是被视为超出宪法的管辖范围之外。

39在现实中，“美国诉阿姆斯特朗案”的判决结果意味着对于检方种族歧视的指控几乎毫无希望。